【良雨】玉兰如初人如故 第十四章

没坑,没坑,没坑。

这章大概没有预警,万通炮灰出现。督督心境的重要转折点。


有没有小可爱留下评论呀,嘤嘤嘤,想要~~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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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跪佛

却说那书生离了茶馆,竟显得失魂落魄,正一个人低着头走在街上,忽见面前站了一人,不由得一惊。“雨公公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啊,出了什么事?”抬眼一看,竟是万通。雨化田心下一沉,面无表情道:“与大人无干。我还有要事在身,请大人让路……”万通在他说话时,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脸,这段时间他万通时刻不在想着怎么把雨化田弄到手,本想着直接去找贵妃娘娘要人,却没想到一向向着自己的万贵妃勃然大怒,掀了桌子叫他小心自己的皮……而雨化田近来又极少出现在宫外,自己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……今日竟叫他当街撞上了,万通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。“哎~咱们也算是熟人,这好久未见的,不如去喝一杯,贵妃娘娘那儿,我替你说。”


的确,万通只觉得雨化田真是越发好看了,如此机会要是错过了,下次见面难不成就叫别人抢去了……雨化田眼见推脱不掉,也不再说话,绕开万通便走。哪知万通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,连挽带扯的就把他朝一家酒馆拖去。雨化田本可以一下拧断他的胳膊,但毕竟万通是万贵妃的侄子,他说什么也不会当街对他下手,只好打算先行答应,再寻时机脱身。


万通见雨化田渐渐不再反抗,心下大喜,也不再生拉硬拽,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呈鲜楼。这家酒馆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,富丽堂皇,还是不少朝廷大员——万通一看就是常客,领着雨化田七拐八拐进了一间雅间,便张罗着上酒菜。雨化田看似漫不经心的踱到窗前,其实心里已算好路线。


落座以后,雨化田硬是滴酒不沾,急的万通直挠头,只好半开玩笑道:“雨公公该不会是怕本公子在酒里下毒?本公子就喝给你看!”说着,拿起雨化田的酒杯喝了一大口。说实话,雨化田确实担心,但看万通喝了一口又的确无事,这才心下少宽。“这样行了吧!你喝~”万通笑着凑过来,把酒杯抵在雨化田唇边。雨化田确实没喝过酒,因为他曾亲手用毒酒结果了很多人的性命,无论怎么看,酒里总有那些人的影子。


叫万通逼的没办法,雨化田拿过酒杯,又重新倒在另一个杯子里,轻轻抿了一口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,虽然只是一小口,但是雨化田觉得整个舌头又麻又涩,口腔里充斥着一股辛辣的味道。“满意了?”雨化田一挑眉,把酒杯“咣”的贯在桌子上,赶紧倒了杯茶漱口。万通实在不能理解——这酒明明味道很正啊,可用了我不少银子啊!谁知对于雨化田来说,不适才是刚刚开始。嘴里的辛辣渐渐消失,雨化田却觉得视野不那么清楚了,头晕的难受,浑身肌肉都脱了力,就差没有瘫在地上。终于,万通也察觉出了不对,眼前的人目光渐渐对不住焦,脸色由苍白转为淡红,分明就是喝醉了!可是,明明只是抿了一口而已啊!


“桄榔”一声,雨化田抚落了桌上的酒壶,摇摇晃晃站起来,努力的集中精神盯着万通,眸中满是怒火,却愣是一个字说不出来。“哎你到底怎么了?”万通问道,雨化田觉得再拖下去就真要昏头了,也不再跟万通废话,拼力一记手刀砍在万通后颈。万通只来得及“哼”了一声,便晕了过去。雨化田拿茶水抹了把脸,感觉稍微清醒了些,立刻从窗户跳了下去。


雨化田脱得身来,即抄小路快行,却是眼前模糊一片,难以视物,不由得暗骂万通,可想来万通也是喝过酒的,怎就没事儿?心下疑惑,但来不及细想,只想赶紧找地方先歇息片刻再作打算。


顺着巷子摸索了好一阵,马进良的小瓦房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。雨化田头一次觉得这个地方竟叫他如此的安心,连忙向那房子而去。


马进良倒的是晚班,整个下午都在家中补觉,虽是睡梦中,却也听到什么东西跌落在院子里。学武之人本就警惕,一听声响,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身下来,推门而出。赫然发现地上躺着一人,一身熟悉的白衣,不是雨化田又会是谁?赶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,却见雨化田双颊上晕着两团粉红,轻阖着双眼,薄唇也格外的柔红润泽。马进良从没见过雨化田这副样子,感觉像是……喝醉了?


待安顿好人,马进良叫来了郎中,刚搭上雨化田的腕子,就被他一股蛮力甩了出去,直看的马进良目瞪口呆。雨化田兀自昏睡,翻了个身,口中道了句“脏。”那郎中尴尬的杵在原地,摸摸摔疼的屁股,不知该怎么办好。

 



就在这当口上,宫里发生了一间很小的事。


曹绍钦身披玄色狐裘,骨节分明的手中捧着一只黄铜手炉,食指一枚纯金扳指将一身富贵气衬得更加呼之欲出,平日得宠的小太监替他轻轻揉着腿。他放下手里的金瓜贡茶,目光始移向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尚荣。


自从上次尚荣雨天献殷勤失败后,曹绍钦明面上仍是对他不冷不热,实则有意观察。见他平日里踏实做事,今日便派人把他叫了来。


“你叫什么?”看似漫不经心问道。“回督主,奴婢贱名尚荣。”

“前些日子,倒是有心。说吧,想要什么?”

“奴婢不敢,服侍厂公是奴婢本分。”尚荣怯怯答道,心里却像是有一团火,腾地燃起——都说东厂厂公位高权重,说不定可助我杀韩雍报仇。


一直被冷落在一边的小太监倒是颇为不爽,狠狠剜了他一眼。

哪知这小小的动作也没逃过曹绍钦的眼睛。“怎么,你有什么话说?”


那小太监当然了解主子是生气了,慌忙跪到曹绍钦面前,却也不怎么害怕,眼波一转,一双桃花眼已是泛起莹莹泪花。道:“奴婢哪敢啊~督主,奴婢只是有些不高兴一些个做奴才的竟然在这里惺惺作态~枉费厂公花了心思。”以他对自家主子的了解和对自己皮相的信心,平时只要自己撒个娇,这种小事曹绍钦都会不了了之。


曹绍钦冷睨了他一眼,也不答那小太监的话,继续对尚荣说:“你既一片忠心又无所求,便这样吧,这奴才屡次冒犯于你,我就把他的命送给你吧。

尚荣吃惊的抬头,直直的看向那高高在上的人。与此同时,那小太监僵在了原地,竟连求饶都忘了


“奴婢不敢。督主如此对奴婢,奴婢无以为报,只求督主……能为奴婢报仇!”尚荣自此是真的相信曹绍钦了,想起瑶山血债,亲弟弟惨遭凌辱,最后被恶狗咬死……曹绍钦有意拉拢自己,正好可以利用。


可他忘了,任何交易都需要双方重量相似的筹码。比起让曹绍钦为一个奴婢出头而陷害朝廷大员,他那可怜的忠心,卑微的一文不值。


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曹绍钦心中冷笑一声,果真如本座所料,这小子早有所求。

“奴婢是当年瑶乱被俘入宫,一切都是拜韩雍所赐,亲弟弟更是惨死在他手中!”尚荣说至痛处,已是强忍泪水。

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曹绍钦也没料到,此人竟是这般身世。近来,朝中不断有弹劾他暗害韩大人。虽然利用司礼监之便压了下来,也是疲于应对。如今,他也突然想到了什么:“尚荣,与你一同入宫的,如今尚有几人?有没有一个……跟着已故的安喜宫贾廷芳贾公公的?”

“回督主,是有一人,名叫雨化田。如今好像是做了总管。”


曹绍钦心下了然,缓缓道:“那本座也可以告诉你,你的仇人,韩雍,已经死了。”


其实倒也不怪尚荣消息不灵通,只是他在东厂手底下做事,一件事,东厂想叫谁知道,叫谁不知道自然好办。而显然,曹绍钦不想让很多人私下里议论这件叫他糟心的事。


“死了!?”尚荣不能相信。这个人是他的仇人,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?他尚家的仇说到底,竟不是他亲手报的。


有的时候,那些支撑着人向前走的或仇恨,或信念,或权势……也许会在转瞬间消弭,而这些兴奋剂般的思想一旦瓦解且找不到替代,剩下的或许只有疲惫和空虚。

一天以后,尚荣死在房中。


 

“沾酒即醉!?我!?”雨化田刚清醒过来,马进良就把这个听上去有点好笑的结论告诉了他。


马进良强忍住笑意,看雨化田一脸死活不信的表情。“怪不得,怪不得和万通喝酒一下子就昏了头,幸亏走的及时,不然……”回过神来,雨化田心有余悸,官场推杯换盏乃是常事,如此一来,少不了也是个障碍。想着想着,雨化田心情也渐渐凝重起来。


“其实,不能喝酒也是好事啊,你看,人人都说酒后乱性,这样索性不喝,省得喝醉了出事。”马进良看他脸色愈来愈不对,赶紧安慰道。雨化田仔细一想,也的确是这个理,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。



第二天回到宫里,雨化田径直去了大雄宝殿,跪在佛前。

是他策划好的一切——将韩雍一家灭门,嫁祸给东厂,再借杨宇轩之手打压曹绍钦,就算杨宇轩一己之力是以卵击石,但他身后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兄弟也会像狗一样咬死曹绍钦。如此便可一石二鸟,既报了瑶寨之仇,又扫清了自己向上爬的道路……可是,他知道杨宇轩是无辜的,正直的,是个好官。可那日茶馆一试,他已摸清杨宇轩视阉党为死敌。这样,自己也身在其中,自己也是他的敌人。他知道,此时的同情便是对自己之后的残忍——你不利用他,难道日后他会放过你?放过一个本该被人像狗一样奴役,却妄想掌权的太监?


虽说如此,雨化田心中还是极为矛盾和内疚。这些年他在内官监读了不少书,虽说不如读兵法那般喜爱,一些历史典故,伦理纲常也是颇为熟悉,他深知,陷害忠良,排除异己不是君子所为。可他,做不成君子。


闭幕,弯腰,额头抵在冰凉的青砖上。阵阵凉意直接渗入他的脑海。


似突然惊醒般: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,那迷茫已荡然无存——刀既然出现,就一定要见血。雨化田,你没有退路。


这一辈子注定要辜负很多人,可笑的是,竟连来世再还的机会都没有。从此以后,雨化田便奉了佛,茹素戒酒,手缠一条星月菩提,更加不似人间烟火。一双凤眸,所阅不过冷暖;两片菱唇,开口皆是凉薄——还有什么是底线是他触碰不了的呢?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辜负的呢?心中仅存一点温暖与善念,大雪封山。



正准备起身,身后小厮小步进来,在他耳边低语:“禀雨公公,您叫我盯的东厂尚荣,昨个死了。用了黑鸦散。”

“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雨化田表面毫不在意,心里却是咯噔一下。黑鸦散是东厂自己研制出来的毒药,尚荣一定是叫曹绍钦替他报仇叫曹绍钦灭了口。明明当年瑶乱,曹绍钦也在场,尚荣竟把他做救命稻草,枉自送了性命。如此一来,曹绍钦想必业已把自己的身份摸的差不多了,那么……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了吧。


并不是不担心,只是雨化田已经设好了赌局,就等曹绍钦落骰。他知道曹绍钦短时间内找不出借口对自己下手,不过,也不会太长,毕竟明的不行还有暗的,宫里每天不明不白死个人,不奇怪。他赌的是时间­——究竟是曹绍钦先杀了他,还是杨宇轩先弹劾东厂。



两天后,杨宇轩入狱,雨化田知道,这一局,是他赢了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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